5
我点点头,“我不后悔。”
陆昀深签下离婚协议,拂袖而去。
我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,看着点滴慢慢下落,直到瓶内的液体耗尽。
我们的婚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一开始我怀着满腔热血,想着只要我对他好,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。
陆昀深只吃素,我为了让他吃得更健康,便去考营养师,还练就一身好厨艺,可七年间,他回家吃饭的次数寥寥无几。
那场大火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,晚上总是做噩梦。我知道他信佛,于是三跪九叩爬三千级台阶,到寺庙为他求取护身符,只愿他平平安安。
为了求这个护身符,我膝盖都磨破了,可到头来,却只是因为白薇宁一句不好看,他便随意扔掉。
一桩桩一件件在我的脑海不停回放,我的爱意也早已在这些事情中一点点耗尽了。
我蒙着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,而后,我整理思绪,办好出院手续离开,以后我将迎来新生活,再也不用围着陆昀深转。
我依旧回到这座老旧的墓园守墓,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份神圣有意义的工作,而不是陆昀深口中的不吉利。
一个月后,离婚冷静期结束,我和陆昀深相约来到民政局拿离婚证。
工作人员问我们:“你们考虑好了吗?”
“考虑好了。”我没有犹豫。
陆昀深脸色有些难看,他看了我一眼,赌气似的说了一句:“我也是。”
从民政局出来,白薇宁挺着孕肚挽着他的手,“太好了,昀深,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。”
他没有回应白薇宁的话,反而叫住我,“江鹤,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?”
我把离婚证放到他眼前,“陆昀深,我们已经离婚了,我有没有开始下一段恋情也与你无关。”
之后,我头也没回地离开,身后隐约传来陆昀深打电话的声音:“喂,给我查清楚江鹤是不是在外面给我戴绿帽了?”
真可笑,我们结婚七年,他就出轨七年,现在离婚反倒来在意我是不是有其他人了,挺幼稚的。
几天后,陆母给我发来微信:“小江,今晚有时间吗?你们小两口一起回老宅吃个饭吧。”
陆昀深没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吗?
我打字回应:“谢谢阿姨,不过我和陆昀深已经离婚了,他没告诉你们吗?谢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,改天我单独上门拜访你们吧。”
对话框里的状态一直维持着“正在输入中”,半晌后,才回复道:“哦。”
才放下手机,陆昀深又给我打来电话:“江鹤,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们离婚的消息告诉爸妈吗?他们现在让我把你追回来,你满意了?你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吗?”
我有些不耐烦道:“陆昀深,我已经装七年了,你哪次去陪白薇宁不是我帮你打掩护,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,我的事也与你无关。”
“你……”陆昀深哑口无言,直接把电话挂了。
我以为他不会再来找我,结果他却直接开车到我住的地方,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往外走。
我奋力将他甩开,不爽道:“干什么?”
他却再次死死抓住我的手腕,“跟我走,我们复婚。”
6
“你疯了?我们刚离婚,而且,我这辈子不可能跟你复婚。”我怒骂道。
陆昀深脚步一顿,铁青着脸转过身来,“你说什么?”
我深吸一口气,尽量不跟他吵架,“我说,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复婚。”
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,质问道:“怎么可能,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?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?”
“你告诉我!”
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模样,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想法,他在害怕我离开。
我自嘲地笑笑,我付出了全部,只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,但结婚七年,他仍旧对我视而不见,结果离婚后,他却开始害怕我离开。
可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。
我彻底将他甩开,看着他的眼睛质问道:“陆昀深,我们已经离婚了,这些事你管不着。”
“你不如仔细想想,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发这么大脾气吧。”
说完我转身离开,把门关上。
那天,陆昀深在我家门口站了好久好久。
陆昀深派出去的人没有查到我跟别人在一起过,但他始终觉得是有人将我骗走了,或许他习惯了我爱他,不能接受我不再喜欢他的事实。
于是他不停地看家中的监控,试图从家里找到我出轨的证据。
他连着好几天都在熬夜,熬夜看我跟他一起生活的监控。
从监控里,他看见我每天都会打电话问他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,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,我一整天都在为此做准备。又是做饭又是布置我们的家,就连家里的温度和湿度都是那么合他心意。
他看见我在监控里坐着,一遍又一遍地热菜,但他始终没有回来。
以前他习惯了,可现在我走后,他才发现家里的一切都变得不再舒适。
陆昀深的心里有些微微发麻,好像他错过的太多了,自己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我的好,但却把所有的爱和关注都给了白薇宁。
他看见在我一次又一次的流产后,他依旧夜不归宿,而我只能一个人躺在家里哭,泪水沾湿枕头,但始终没有人安慰我。
而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?他在陪白薇宁买东西,陪白薇宁吃好吃的,早就将家里那个可怜的妻子抛之脑后了。
看到这,陆昀深的手开始颤抖,心像被扎了一颗钉子,又涩又疼。
突然,他看到最后一天的监控,看到白薇宁故意挑衅我,说我的戒指是赠品,故意将自己的项链取下丢进河里,又故意在他面前栽赃嫁祸,说是我抢她的项链。
“原来是这样吗?”陆昀深喃喃自语,然后他捏紧拳头,将这段录像拷贝下来,拿到白薇宁面前,质问道:
“你的项链真的是江鹤扔掉的吗?”
7
“是啊,她嫉妒我所以才……”白薇宁辩解道。
陆昀深却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,打断了她的话,“白薇宁,事到如今你还要撒谎吗?”
他将视频甩到她脸上,质问她:“你为什么要诬陷江鹤?”
白薇宁强行镇定下来,抱着他撒娇:“不就是一根项链吗?老公~你又不喜欢她,现在你们都离婚了,这点小事就算了吧。”
陆昀深却一把将她推开,命令道:“你去给江鹤道歉。”
白薇宁愣住了,陆昀深也愣住了,这是他第一次推开她。
白薇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她歇斯底里道:“陆昀深,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?不就是一根项链吗?你们都离婚了,你还这么在乎这事儿干什么?”
陆昀深沉默半晌,没有说话,他也不知道,自己是不是喜欢上江鹤了,但他可以确定的是,他会为江鹤伤心难过,会替她委屈,这是曾经没有过的。
8
那天过后没多久,陆昀深再次找到我。
开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,我没有一点开心,只觉得心里烦躁,于是我皱眉道:“有事?”
陆昀深静静地看着我,瞳孔里倒映着我的面容,但他没有说话。
我有些不耐烦,转身要关门。
他却拿手挡了一下门,手因此被门夹了住。
但他没有放手,而是趁这个机会跟我说:“我们能谈谈吗?我想正式跟你道个歉。”
我把门打开,但没有让他进来,“就在这说吧。”
感受到我态度的疏离,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,而后又立马整理好情绪,笑了笑道:“好久不见,你还好吗?”
我点点头,没说话。
“其实我是来跟你道歉的,那天是我误会你了,我查了监控,都是白薇宁的错,对不起。”
“小鹤,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要跟我离婚的话,我跟你道歉,你能不能原谅我?”他期待地看着我,语气真挚。
我咬了咬嘴唇,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天他命令我跳进湖里找项链的模样,冷漠又无情。
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,拉开与他的距离,神情疏离,“都过去了,没有什么原不原谅,我只希望陆先生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。”
陆昀深不住地摇头,“不,我知道你因为白薇宁的事跟我生气,我向你保证,以后不会让白薇宁打扰我们的生活。”
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,里面装着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,绚烂的像浩瀚星辰。
陆昀深把项链递给我,“这是我请顶级工匠设计打造的项链,你不是最喜欢蓝色吗?我送你一个新的,比白薇宁的还要好看,还要值钱,你能不能原谅我?能不能跟我回家?”
如果是以前的我收到这样的礼物,不知道该有多高兴,可惜现在晚了,我不需要他的任何东西。
因此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,没有接下项链,拒绝道:“你拿回去吧,我不需要。”
“还有,我说过,我们不可能再复婚,你别再白费力气了。”
陆昀深红着眼看向我,眼里满是不甘,“我不信,你那么爱我,怎么舍得抛下我?”
我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陆昀深,我已经不爱你了。”
9
“不可能!”陆昀深斩钉截铁道。
他喃喃自语:“你怎么可能不爱我?你宁愿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都要将我从火场救出来,怎么可能不爱我?你为了我卑微等待七年,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。”
原来我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,可他却视而不见,高高在上地享受着我的好,可我明明从不欠他什么。
看着他慌张的表情,我再一次劝道:“陆昀深,你以后别来找我了,我以前的确爱过你,可是现在真的不爱了。”
不等他说完,我便转身关门,把他隔绝在屋外。
那天他蹲在门口,许久不肯离去,只是望着门发呆,不知不觉眼泪缓缓流下。
从那以后,陆昀深几乎每天都来给我送东西,有时候是鲜花,有时候是我爱吃的甜品。
但全都被我一一拒绝,有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。
可他还是依旧不放弃,日日来找我,风雨无阻。
直到有一天,他没有等到我下班回家,无论怎么敲门也没人回应。
邻居告诉他:“小伙子别敲了,这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,今天刚搬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陆昀深脑袋突然一片空白,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,身边守着陆父陆母。
他赶紧坐起身来,拉着陆父陆母问道:“爸,妈,小鹤呢?”
陆母摇摇头:“是你对不起人家,算了吧。”
陆昀深顿了一下,哽咽道:“妈,你帮我劝劝小鹤好不好,他不要我了。”
陆母叹了口气:“别闹了,江鹤跟我说你们已经离婚了,你知道她的性格,你们真的不可能了。”
陆昀深眼泪瞬间落下,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陆父直接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,“你还有脸哭,要不是你为了那个白薇宁,江鹤能跟你离婚吗?”
陆母附和道:“是啊,其实我们一直不同意你跟白薇宁在一起,不是因为她家没钱,只是因为她是李总的情妇啊。”
“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女人,我们陆家不要。”
陆昀深一下愣住了,“您说什么?”
陆母掏出手机,当着他的面播放一段视频,视频里白薇宁抱住李总撒娇:“李总,再给我买台跑车嘛。”
李总抖了抖烟灰:“你最近跟陆家那小子走得很近?”
白薇宁亲了他一口,“哪有,不过是他对我一厢情愿罢了,这种舔狗我看不上的,我还是只喜欢李总您。”
陆昀深瞳孔微缩,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,原来他这些年爱的是这种人。她脚踏两只船,为了钱毫无底线,自己却把她当成白月光,出家为他守身如玉,还因此伤害了那个深爱自己的女人。
陆母唏嘘不已,“哎,我们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,是怕你去找李家闹,我们斗不过李家啊。”
“现在你对白薇宁没那么上心,我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,昀深啊,你一直都爱错了人。”
陆昀深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疼痛和不安。
此刻他无比恨自己,恨自己因为这样一个女人错过了江鹤。
他也终于意识到,他爱江鹤。
10
陆昀深对那个孩子的来历产生怀疑,逼问白薇宁:“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?”
白薇宁理直气壮:“当然是你的,陆昀深,我为你怀孕生子,你怀疑我?”
陆昀深把视频甩到她脸上:“老子为了你差点跟家里决裂,你就是这么对我的?”
白薇宁颤抖着捡起手机,“你怎么会知道,是不是江鹤,对,一定是她,她在诬陷我啊。”
陆昀深抬手扇了她一巴掌,“江鹤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,而你呢,你在我面前说尽她的坏话。”
“你不是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?好啊,那我们去做亲子鉴定。”
“不,陆昀深,你不能怀疑我。”白薇宁哭着控诉他。
可陆昀深却对她极其冷漠,直接叫来保镖将她强行扭送到鉴定机构。
最终结果出来,孩子果然不是他亲生的。
陆昀深一点没犹豫,连夜叫人把她的东西全部扔出去,丝毫不留情面地将她赶走。
白薇宁走后,他在家不停喝酒,喝到烂醉,可不管喝多少,不管是清醒还是梦里,他想的人始终都只有江鹤。
原来早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,就已经深深爱上了江鹤。
11
我搬到了小县城,在这开了一家丧葬用品店。
因为我服务好,东西不错,所以在小县城生意很好,日子过得平淡又安心。
可某天,我却在店里看到了我最不想见的人——陆昀深。
他憔悴了很多,头上出现了些许白发,脸色苍白。
他笑着跟我打招呼:“好久不见。”
我皱眉道: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
陆昀深如实回答:“不难,拨打你的电话号码,定位你的手机位置。”
我有些不爽,“陆昀深,还请你尊重我的隐私,我们真的结束了。”
陆昀深低下头,哽咽道:“小鹤,我只是太想你了。”
“我知道你可能不信,可是我发现,我真的喜欢上你了,梦里也全都是你,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真够可笑的,我求了七年也换不来的爱,却在我离开后轻而易举的得到。
只可惜,我现在不需要。
“陆昀深,我说了多少次?我不喜欢你,我们之间没可能,你怎么还是不信呢?”
陆昀深双眼通红,他颤抖着声音道:“我不信,你曾经那么爱我,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呢?”
我放下手中的东西,看着他道:“你也说过了是曾经,我的爱早就在七年的婚姻中消磨殆尽了。”
他哽咽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
我不置可否,依旧低头忙自己的事,而他却蹲在原地,泣不成声。
有人进店关切问他:“小伙子,家里谁死了?节哀顺变吧。”
陆昀深没有说话,或许死的是他的心,他亲手杀死了那份真挚的爱情。
我递给他一沓卫生纸:“你走吧,我不恨你,但也不会再爱你。”
陆昀深知道没有希望,只能转身离开。
后来我听说他得了精神分裂,永远活在幻觉中,活在那七年的记忆中。
三年后,听说家里佣人一下没看住,他跳楼自杀了。
而我的生意越做越大,希望以后能继续为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提供一些慰藉。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16:51:41